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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跨宣挑戰】

「幫手」奇遇記

在當地人的認知中,我們這些「外國人」都比他們富有,理當創造工作機會給大家。就算真的不是天天需要幫手的服務,一個禮拜兩天、三天也好,免得成了當地人的「公敵」……

今宣

剛剛加入跨文化服事的第一年,有幸住在菲律賓南部差會所屬的宣教中心,中心裡同時有許多資深的宣教前輩與當地同工,有機會可以近距離相處,在當中獲益匪淺!

文化震撼 家家有幫手

記得當時我們人還在台灣,宣教中心的「經理」就很體貼的發信來問我們:家裡幾個人?孩子幾歲?想要住怎樣的房子?需要有幾間臥室?除了詢問一般的生活所需之外,還有一個特殊的項目是:中心將會協助我們僱用一位當地同工擔任我們家的「幫手」(helper),一週五天,每天早上七點半開始工作到中午。當我們聽見這樣安排的第一個念頭是:我們是去宣教不是去「享受」,僱用幫手?是家裡請「傭人」嗎?不需要吧?在台灣,家務事及照顧孩子都是我一手包辦,在菲律賓也應該不成問題。

不料中心的經理回覆說:請當地同工擔任幫手是「必須」的,這些同工不只是幫助我們整理家務,也是我們重要的語言及文化「顧問」,可以從日常生活中自然地學習當地人怎麼生活、怎麼想事情,可以比較容易發掘那些深藏心中卻萬分重要的「世界觀」,更關鍵的原因是,當地人十分看重「分享」,奉行所謂:「有飯大家吃、有錢大家賺!」如果我們事事都自己處理,特別是當時兩個孩子還那麼年幼,當地人會認為我們很「驕傲」,以為自己很「行」,更會覺得我們很小器、吝嗇,不願意提供當地人工作的機會。在當地人的認知中,我們這些「外國人」都比他們富有,理當創造工作機會給大家。就算真的不是天天需要幫手的服務,一個禮拜兩天、三天也好,免得成了當地人的「公敵」!

聽了中心經理的分享,我們當然是從善如流,在菲律賓服事期間,家中一直有不同形式的「幫手」-保姆、管家、語言老師、母語聖經翻譯員……。後來在少數民族中服事,更見識到當地人的分享文化與幫手文化。在少數民族的村子裡大家的生活都很簡單,打獵加上農耕,鮮少有人有什麼多餘的資源,可是不少人的家裡也請了幫手。有的包吃包住,有的每天幫忙幾個小時;很多都是親戚好友,從更遠的山裡到比較靠近城市的聚落幫忙,同時讓孩子可以就近上學,有的家主提供一點點津貼,大部分就是和家主一起生活而已。

這些幫手的確在生活上提供我們許多幫助,也是我們學習當地語言、文化的重要媒介,不過也有不少令人難忘的「凸槌」經驗。

艾塔姑娘回家拿車錢

我們在天使城服事艾塔族群時,邀請母語聖經翻譯團隊主席的女兒愛西住在家裡,白天請她協助外子將聖經故事翻譯成艾塔語,晚上供應她去念夜間大學。開學不久的某一天,愛西過了放學時間一直沒回家,當時手機還不普遍無法連絡她,很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,到時不知要如何跟她的父母交代,可是除了禱告也別無他法。那天晚上很晚了她才回到家,一問才知道她回山上的家找媽媽「要車錢」去了。

這是怎麼回事!?什麼樣的車錢讓愛西需要大老遠奔回山上去?這一來一往可是三四個小時的路程啊!?為什麼不跟我們講呢?是因為我的艾塔話太爛了,無法溝通?還是我缺乏愛心、沒有同理心、小器、吝嗇……,不值得溝通?我操著生硬的艾塔話,加上勉強可以溝通的菲律賓國語——大家樂語,配上英語、手語……,總之是誠意非常的和愛西溝通,忘了講了多久,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。

原來從我們家到大路口還有一段路,大概是兩個公車站之間的距離吧,我們平常都是步行,有時去路口買菜,出門時兩手空空自然是安步當車,回家時則看手裡的東西多寡,或是走路,或是搭三輪摩托車。我自己走路習慣了,沒有意識到當地天氣炎熱,幾乎人人出門都是搭三輪摩托車,很少人會在大太陽下走路,偶而還挺自豪自己的「能走」,偷偷嘲笑別人「嬌貴」,想不到我的自豪卻成了我與愛西之間的障礙!

那時愛西到我們家不久,彼此都還有點陌生,愛西覺得我們已經為她付了高額的學費,吃住、還有生活零用金,支出已經夠多了,不好意思再開口,加上「姐姐都走路,還一直說走路有多好,一定不會願意幫我出三輪車的錢。」開學了,天天得出門,走了幾天,腿疼得受不了,所以決定回家討救兵。

原來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覺得走路好,雖然參加宣教士訓練時學過——「不是以我的標準看世界,要用對方的眼光認識世界」,可是實踐起來還真需要從上帝來的智慧與恩典!

貝蒂小姐拿刀要自殺

進工場之前我們在馬尼拉學習大家樂語五個月,要找到短租五個月還帶傢俱的房子不容易,剛好有同工要回鄉述職半年,同工家離差會辦公室只有兩分鐘,旁邊還有一家幼兒園,他們希望我們可以承租他們的房子,唯一的條件是要同時雇用他家的「幫手」貝蒂小姐。為了快快解決住的問題,我們接受了同工的條件,貝蒂因此和我們朝夕共處了好幾個月。

住進去的第一個週末吧,水槽裡堆積著烘焙蛋糕的各種道具,廚房到處都是麵糊、糖霜的殘渣,屋子裡則瀰漫著誘人的蛋糕香氣,可是那天家裡沒有人吃到任何蛋糕,因為貝蒂帶著美味的巧克力蛋糕出去聚會了!我們還以為蛋糕是烹飪高手為我們預備的,白白流了好多口水。事後她的回答是:「我的主人(意思是原來的宣教士)答應我可以去參加聚會。」我心中想著:妳的主人不是我們嗎?好吧,不跟妳計較。可是,要出門應該要得到我們的允許,而且總該把廚房清乾淨才出門啊……

雖然當時我的嘴裡沒有說出任何具體責備的話,但是我的表情、聲調明顯充滿了不悅,這一次的蛋糕事件似乎在我們的關係中刻下裂痕。菲律賓朋友一向很看重和諧關係和顏面,聽過幾個例子是原本溫和的人,因為覺得上司在眾人面前讓自己丟臉、出糗,憤而殺人的悲慘事故。

蛋糕事件之後,貝蒂常將許多盆栽放到浴室裡,如果我們不開口,她會讓盆栽一直放在浴室裡。此外,她很頻繁的換洗床單、椅套,同時大量使用洗衣粉、清潔劑,大概兩個禮拜要買一瓶洗碗精。我們提醒她使用太多清潔劑對身體不好,容易引起皮膚過敏,請她少用一點時,她的回應竟然是:「你們好窮啊!」

更奇怪的是,每隔一兩週貝蒂的媽媽就會生病,肚子疼、眼睛發炎、重感冒……,「孝順的」貝蒂都需要回家探望媽媽。有一個週末貝蒂又回鄉探親,到第三天清早才回來,不知為何,她沒有走大門,而是翻越圍籬進來。之後才從別的當地同工口中得知,貝蒂不是回家探母,是去參加各種不同的「慶典」。原來菲律賓朋友非常喜歡慶祝,生日、婚禮、建屋、搬家,還有村裡的、全省的、宗教的……各種慶祝會,大家找機會吃吃喝喝,唱唱跳跳。貝蒂怕我們不答應她外出的要求,只好藉口媽媽生病。

貝蒂似乎還參加了傳銷的行列,經常外出「一下下」,送貨到「鄰居家」,後來還聽說她向許多人借錢,臨近差會辦公室裡好多同工都是她的債主。因為白天雜務多,她常會利用晚上做家事,有時已經子夜,她開始用吸塵器,掃地、拖地、搬動桌椅,乒乒乓乓,好不熱鬧。如果孩子們在她做家事的時候出現,免不了要被她喝叱。有一次她對著一歲多的三兒,指著地上的死蟑螂說:「喜歡嗎?你要吃嗎?」貝蒂的行徑愈來愈讓人擔心!

那天外子和我都在家,我們和貝蒂商量,希望她不要再在半夜裡打掃,免得打擾到左右鄰居,她沒有正面回應我們的要求,卻開始滔滔講述她在多少宣教士家中幫過忙,誰多麼喜歡她、誰多麼欣賞她,為什麼只有我們不喜歡她?她愈說愈激動,順勢躺在地上,搥胸頓足,嚎啕大哭,三個孩子都被她的哭聲引出來,緊張的圍在我們旁邊。貝蒂哭號了一會兒,突然衝進廚房拿刀,瘋狂似的說要「自殺」,我們速速奪下她手中的菜刀,一面急電差會同工、教會牧者前來幫忙,我則帶著孩子到差會辦公室「避難」。

參與誇文化服事之初,曾經假想過因為傳福音受到逼迫,或要為了「聖工」的緣故犧牲。萬萬沒有料到,還沒有真正開始事奉,會因為家務事和幫手之間發生這樣激烈的衝突,甚至倉皇「出逃」,還要麻煩差會同工協助善後。原來跨文化事奉的挑戰不一定只在「做工」、「做事」中,而是充滿在真實的、平凡的生活小事中。感謝上帝在我們參與跨文化服事的初期就經歷這些,激勵我更加謙卑,學習事事靠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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